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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端見信紙上頭鐵畫銀鉤、揮斥方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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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這人……怎麽說話沒半點分寸!”

饒是壽親王妃向來端莊賢惠,聽得壽親王的話,也有些憋不住呵斥了一句。

這老貨,他嘴裏的傻妞是誰,那是如今的皇後娘娘,未來的太後娘娘!而他嘴裏的男狐貍精……那可是如今的朝堂上最炙手可熱、權柄在握的首輔大人!

這一張嘴,生生將權利最頂端上的兩個人得罪了個遍!

壽親王妃這會兒慶幸是在家中,而她也算治家有方,料想這些仆婦不敢往外去說。可壽親王的性子她最是了解,家裏家外都是一張面孔,只怕那一日便是這般出言不遜,難怪把向來溫溫和和的趙清漪都給惹怒了。

“我怎麽沒分寸了!那傅懷瑾就是個男狐貍精,我看他是昨日沒給我打怕,所以才敢興風作浪!”

說著,壽親王一把擼起了袖子,就這麽披頭散發、穿著寢衣就要氣勢洶洶出門,仿佛是要尋傅懷瑾再打上一架似的。

壽親王妃望見,哪裏敢讓他出門,連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壽親王,厲聲道:“你做什麽去?你鬧夠了沒有!”

到底是武將之女,壽親王妃哪怕這些年來養尊處優,手上力氣仍是不小,竟是將壽親王這算得上是肥碩的身軀生生拉住了。

壽親王絲毫不知過錯,嘴上仍是叫囂著:“你松開,我要去打死那個男狐貍精……”

壽親王這邊話還未說完,一張嘴便被壽親王妃捂得嚴嚴實實,生生將人一把拖回到了床上。

“你……你做什麽!”

壽親王一個堂堂男子,被自己的妻子這般拖拽,關鍵還真給拖動了,一張橘皮老臉氣的一陣紅一陣青,悲憤交加。

“閉嘴,你給我屋裏好好呆著反思,別越活越回去了,跟個小孩子似的!”

壽親王妃平日裏給足壽親王作為夫君的體面與尊嚴,素來溫溫柔柔,但骨子裏卻從來不是小女人,關鍵時刻發起威來,便是壽親王都不得不屈服。

所以這會兒,壽親王哪怕嘴裏嘀嘀咕咕,卻也不敢再像方才一般言語了。

等著壽親王妃梳妝完出門後,他才翻了一個身,委委屈屈從床上爬起。

他赤腳下地,連鞋子都顧不得穿,嘴上焦急叫喚著仆從拿了紙筆顏料過來。

等著仆婦們給他鋪好紙,他一把抓起了毛筆,然後……筆法嫻熟的畫下了與昨日一模一樣的一只綠毛龜!

而在畫這只綠毛龜背上的綠毛時,他的力氣,比之昨日更重幾分!

壽親王妃雖然對著壽親王疾聲厲色,可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丈夫,也怕壽親王那張嘴,真將宮裏頭來的人給得罪了,到時候傳揚出去,讓原本就已經一團亂的事情變得越發難以收拾。

所以她是親自出去接待的禦醫。

原本壽親王妃還想著尋什麽理由搪塞禦醫,豈料,禦醫一早便得了宮裏的囑咐,見到是壽親王妃出來時,面上也並不訝異,面色如常起身沖著壽親王妃行過一禮,而後恭敬道:“王妃娘娘,既然王爺想靜養幾日,那微臣便先告退了,明日再來!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壽親王妃面上笑容略微苦澀,聽出了禦醫言下之意,這是明了他家王爺倔著不肯認輸,所以便是讓他繼續病著、繼續靜養著。

壽親王妃倒是不介意認錯,也覺得這件事情的確是他家王爺過了。

可夫妻一體,她和壽親王生活了大半生,知曉他素來都是這般性子,也舍不得去逼他低頭,所以對禦醫,只能好聲好氣將人送到了門口。

等著將人送走後,她對壽親王心底裏大抵是不抱任何希望,所以趕緊回了屋子匆匆寫下一封信,讓仆從快馬加鞭送到已經往京裏趕的兒子手中。

這丈夫不靠譜,也只能夠寄希望於兒子回來主持大局了!

而壽親王妃預感沒錯,壽親王在之後的確就這麽硬撐著,死活不肯低頭,甚至連自己皇帝侄兒的葬禮都沒有去參加,只成日披頭散發在家裏養著,倒也不是沒有上門勸說的官員,但壽親王做的更絕,為了怕這些人聒噪自己,幹脆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,哪怕官員人到了房門口喊話,就是硬憋著不肯出來。

如此,教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!

這稍不如意就跟個孩子般耍脾氣,哪裏像是堂堂一朝王爺、顧命大臣的樣子!

可壽親王家裏人寵著任著,旁人自是無法置喙,幸而這會兒壽親王世子已經歸京,勉強撐起了王府,對外開始周全,也算過了面子情。

趙清漪在宮中守靈時看到代壽親王出面的壽親王世子時,倒也不驚訝,畢竟一早她下了那份命令時,便猜測壽親王是不會輕易低頭的,她如此做法,也不過是做給其它人瞧,顯得自己不是那般軟弱可欺罷了。

而在那份命令下了後,趙清漪便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,沒有再采取其它的行為去針對壽親王,至少面對壽親王世子與壽親王妃時,她的態度依然如常,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之前的事情。

事實上,趙清漪也不是不想去管這事,而是她如今實在是太忙了。

皇上駕崩後,宮中一應喪禮事宜,需要她過目安排;太子年幼不知事,需要她細心照料;宮妃惶惶不安時,需要她周全顧及……而忙完了這些事情,她也得做足姿態,帶領眾人守在皇帝靈前,全了情義規矩。

好不容易等著將皇帝送殯後,雖仍是在國喪期間,但皇家與民間不同,政事不可不處理,國不可一日無君,哪怕這繼位之人是個不懂事的孩子,依然要因循守舊,規規矩矩做足了登基典禮。

典禮一切從簡,但該出席的人,依然不少。

那一日,趙清漪換上新制朝服,抱著裹了一身明黃色龍袍、尚在酣睡中的新帝蕭荀一步一步走上龍椅。

此時此刻,這一切感受有些不太真實,讓她整個人腳步虛浮,仿若在夢中一般。

直到將新帝放到了龍椅上,她慢慢走入了一旁新加的座椅坐定,透過層層珠簾看到了下首跪拜的朝臣時,心思飄飄蕩蕩。

這種居高臨下、權柄在握的感覺,實在是太讓人上癮。

尤其是她這樣曾經深處谷底,一路爬上來不知咽下多少艱辛、放棄了多少曾經在乎的……

在這一刻,心中竟有一股熱淚盈眶的酸澀翻湧。

她雙手不自覺緊握成了拳,指甲幾乎掐入手心之中,卻不是緊張,而是在提醒著自己,這一切,都不是夢。

然……這一切高高在雲巔之上的感受,直至一旁龍椅上的新帝被朝臣跪拜之聲吵醒,一聲啼哭響起時,全然煙消雲散。

蕭荀醒來時,迷瞪雙眼,似是發現身邊沒有熟悉之人,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時。

稚嫩小臉不禁驚慌失措、哇哇痛哭,趙清漪聞得啼哭聲,下意識從座位上站起,手忙腳亂撈起蕭荀連聲哄著,什麽禮儀姿態,全然不顧。

好不容易將人給哄停了哭聲,她只覺得背上、額上,全是累出來的汗!

這一下,也只剩下了焦頭爛額。

倒也是蕭荀鬧得這一出提醒了她,如今幼帝尚小,她這想要高高在上頤養天年,依舊任重道遠。

如今,她正經事情還是好好養大幼帝,將朝政囫圇過去了才是。

也是趙清漪不爭氣,但凡換個任何有野心的嘗到了權利的滋味,自然巴不得幼子一輩子不要長大才是。

可她,還真沒有這樣的想法。

直至登基大典結束,她應了朝臣請求,搬入勤政殿內照顧幼帝、暫理朝政時,看到堆在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時,腦子便開始隱隱作疼了起來。

但再難,她也只能咬著牙硬撐,幸而這些奏折,倒也沒有什麽難事,又有傅懷瑾這個首輔帶著一幹官員再旁協助,漸漸的,趙清漪算是慢慢上手,總算將先時國喪期間積壓下的奏折全部處理幹凈了。

雖然很快又有新的奏折呈上,遙遙無期,仿佛沒個盡頭似的,可到底也是得心應手了!

趙清漪代為主持暫理朝政後,朝堂上下自也有端看她笑話的,畢竟她從前養在深宮中,從未顯露過任何才名,可能唯一出名的,還是所謂的美貌與男人之間的傳聞,但這些對於一個女子來說,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。

而事實上,若是她孤立無援,哪怕她並不像朝臣們所想的那樣是個繡花枕頭,她也是識過字、念過書,可與那些老謀深算的朝臣們議事時,從未受過任何政治熏陶的趙清漪的確是差了一大截,只怕早已教人看了笑話。

但這段時日,傅懷瑾卻一直在旁周全,無微不至、極力教導,楞是讓她有驚無險的過了新手期。

原本在壽親王府中擺足了姿態,只等著趙清漪低頭認錯的壽親王聽聞朝堂上的事情後,氣的回房又畫了一只大大的綠毛龜。

這是他畫了送出的第二十五只綠毛龜,筆法越發精湛,隱有大家風範,可畫的再好,只怕也不是收信人願意欣賞的。

在壽親王送出這第二十五封不帶任何文字的信後,收信人也終於有了回音。

作為原本不指望能收到回信的壽親王,乍然接到這封信時,滿臉開心的仿佛天上掉了餡餅似的,迫不及待打開了這封信。

然而,待看到信上的字時,又讓他一張老臉氣的扭曲、恨得他差點沒把手裏那張信紙碎屍萬段。

他揉搓百變後,終究舍不得撕碎了,只又攤平擱在桌面上。

端見信紙上頭鐵畫銀鉤、揮斥方遒四字:顧著護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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